、一起去……？”

來棲純咬了咬嘴唇，無助地對她說，“只要你和我一起去，我會把你介紹給我的爸媽請求他們不要讓我訂婚，如果你在我身邊的話……至少我還有勇氣做最後的掙紮！”

五十嵐覺得這個提議豈止可笑簡直荒謬之極，在訂婚宴會上宣稱自己有了同性戀人並且試圖抗婚，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都堪稱破釜沈舟。

然而看著對方淚眼婆娑得面孔，她在心裏猶豫了很久還是伸手抱住了這個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少女。

“如果這是你的決定的話……”她閉上眼，輕輕點頭，“那我陪你。”

“你一定覺得這是電視上經常演的苦情女主角為了真愛而反抗家族對不對？又或者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如何沖破艱難險阻……”五十嵐坐在書桌前，單手撐著額頭無奈得笑，她的眼睛其實很好看，桃花眼勾起一點弧度帶著天生的魅色，然而現在卻一點點變得蒼涼，“然而事實上，我只是被利用了最後一點剩餘得價值而已。”

那天晚上到了宴會之後沒多久自己就被來棲純拉到了一個房間，她小心翼翼得關上門後告訴五十嵐因為外面人很多，父母多少知道點兩個人得事所以不得不用這種方式來掩飾。

“稍後，我就會過來哦。”

五十嵐並沒有發現來棲純笑的有什麽不同，只能機械得點點頭滿腦子都是接下來該怎麽做或者到底怎麽做是正確的，來到這種地方何況是占著“搶人”的名頭，再怎麽自然如常都會有破綻。

然而她怎麽都不會想到稍後迎接自己的並不是來棲純，而是之後很久都永遠無法揮之而去的噩夢。

☆、Chapter 36

——

“你、你是誰？！”

五十嵐錯愕得望著突闖進來的男人，幹凈利索的黑色短發，有著一張爽朗的年輕面孔，然而他的表情卻怎麽都無法和善類聯系在一起。

“你就是……五十嵐梨乃？”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眼坐在床上身著淺藍色禮服裙的少女，頗為可惜的摸了摸下巴，“嘛，雖然質量不怎麽樣不過也算是上等的貨色了，純那家夥這次做的意外不錯呢。”

“你在說什麽？……請你讓開，我要從這裏出去。”茫然了一會五十嵐就迅速冷靜下來，然而對方卻不買賬。

“你以為進來這裏之後我會讓你輕易地出去嗎？”

男人走過去一把抓住五十嵐的手腕，輕輕湊到對方耳邊，“今晚啊，你就別想回去了哦”

……

……

……

“你想知道後來發生什麽事了嗎？”坐在凳子上的少女突然輕笑了一聲，從頭到尾千夜都始終在沈默，並非是不想出言說的不對而傷害到對方，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無論是廉價的同情亦或者憤懣的發洩都沒辦法讓曾經的傷害消失，同情亦或者安慰都不過是旁觀者用來給自己添加心理安慰的枷鎖，聖母心泛濫者的徒勞之作而已。

“後來，我就把那個男人推下樓了。”

五十嵐平靜的敘述著那天晚上最後的場景，“在他拍了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後，我沒有控制住把他從樓上推了出去，那是四樓，就算不死估計也會殘疾吧，我心裏很清楚這一點，但是……”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千夜很想上前拉住她的手，但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還是停住了，坐在原處沒有動。

“對我做了那麽過分的事之後，會受到懲罰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是這麽想的，好像整個人的理智都被放空了，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等我反應過來後……”

那個男人就是是來棲純的訂婚對象，五十嵐衣衫淩亂的站在窗前望著被自己扔下去的男人面無表情，純的眼光看起來也不怎麽樣啊。

如果不是他強迫自己拍照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自己也不會失控，如果不是來棲純策劃這件事她也不會做出這種事。

所以她沒有錯，都是純的錯。

來棲純聽到呼喊聲跑出去，看到躺在外面空地上血肉模糊的人當場尖叫出聲，她顫抖著看向四樓，卻只看到五十嵐幽幽的背影。

好似靈魂般飄蕩，突然五十嵐轉過頭，對著淚流滿面的來棲純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一瞬間的空洞和冰冷竟嚇得來棲純失去了語言能力，只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直直得看著五十嵐得嘴巴一張一合。

“純，我對你的愛，你感受到了嗎？”

“接下來，輪到你了。”

她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無論是扮演著五十嵐的戀人還是終於和從小真正暗戀的對象訂婚，這一切都好像脫離了原來的軌跡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奔去。

最後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片血，無能為力。

那之後不久，來棲純精神受了刺激被送進了精神病院療養，她的家人似乎也並不是真正的關心她只是簡單交代幾句之後就任憑醫生將她關進那個群魔亂舞的世界，從此再沒有踏進一步。

五十嵐梨乃當晚回家後沒有和任何人談起這件事，偶爾去一次學校也只是笑意盈盈得說自己和來棲純已經很久沒有聯系，再無任何瓜葛。

直到國一結束那年她去醫院裏看過一次來棲純，曾經帶著點嬰兒肥的臉蛋完全失去了光澤，幹癟得凹進去，眼窩下面濃重的黑眼圈讓那雙曾經溫柔動人的雙眸失去了色彩，她穿著過於寬大的病號服坐在病房的角落裏喃喃說著什麽，表情時而溫柔時而驚恐，不過才十五歲卻如滄桑垂暮之年的老嫗。

五十嵐無聲得看了她很久，久到探病時間已過的時候才轉身離開，臨走時她對著來棲純輕輕說了一句話，不知道對方聽沒聽到。

不過看到她渾身一震的模樣，應該是聽到了。

醫生見到她問起有關的事項，五十嵐抱歉得笑笑表示似乎對方得記憶有些錯亂連自己都不認得了，大概是病情還沒有好的緣故。那個五十多歲的醫生無奈的搖頭，感嘆這麽年輕的女孩子居然會有這麽不幸的遭遇，家人一次也沒來看過，幸好有五十嵐這樣的朋友，如今這麽珍貴的友誼真的不多見了。

五十嵐嘴角牽起笑容連聲說道哪裏，只是不希望曾經的朋友太過悲慘。最後她像是有意無意得提醒了一下，如果病情不見好轉得話或許可以考慮加大藥物劑量或者更換藥物配方。

“畢竟，我也希望她真的好起來呢。”咬著嘴唇的五十嵐表情懇切。

“說的也是，看來是應該考慮加大劑量了。”醫生點點頭，接納了這份建議。

再後來五十嵐來到了帝光開始了新生活，再也沒有去見過來棲純。

聽說她的身體狀況每日愈下，聽說她的記憶力遠不如前，聽說她誰都不認識了，聽說她的家裏早就拋棄了這個女兒，聽說……

源源不斷的聽說通過各種方式傳到她這邊，等她再仔細去想的時候卻發現好像記不清來棲純的面貌，她是長發短發來著？比自己高還是矮？

唯一記得的，就是臨走時她站在來棲純的床邊悄聲呢喃。

“純，我給你的愛，你可還喜歡？”

女孩不說話，用顫抖的雙肩無聲的表明了自己得態度，五十嵐笑笑轉身離開，也沒打算繼續談話，反正她來到這的目的早已達到。

窗外日光晴好，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她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問過純的問題。

“誒？我的願望……？”純想了想，隨後狡黠得對她眨眼，“這個問題嘛，等到國中畢業那天再回答好不好？”

當時她說的什麽？

……嘛，反正答案是什麽都不重要了。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曾經所有的答案都無關緊要了。

——

五十嵐長長得呼了口氣，說出這些話比想象中的還簡單，她以為自己再次想起的時候會被憤怒淹沒理智，然而事實是整個過程她都平靜得連她自己都詫異。

曾經的刻骨銘心一旦經歷歲月長河的洗禮，最後也會變得如此稀松平常。反倒是她自己……變得如此敏感過頭了。

聽完這段故事千夜長長的呼了口氣，她總算明白了五十嵐會接近自己得原因，以及為什麽她會說“千夜醬，和純真的很像呢……”這句話。

很多糾纏不清的問題一瞬間就有了頭緒，然而對千夜來說這一切卻仿佛朝著更加不可預知的方向奔去了。

來棲純一開始就沒有真心對待過五十嵐梨乃，倒不如說正因為她的暗戀對象看中了五十嵐的身體條件希望拿她來做屬於自己的素材，來棲純才接近她從而順理成章得和她形成戀人的身份。

比起朋友戀人更容易讓對方卸下所有的防敗，也更容易讓對方走進自己提前織好的網。來棲純的心機少不了，至少比起她的母親來說不相上下。只是瑪莎莉雅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無窮的野心讓她不會因為一個男人而迷失自己的方向。來棲純不同，正是因為對婚約者的愛才讓她學著自己的母親漸漸成為一個城府頗深的人，她的愛人死了，這一切自然悉數崩潰。

誰都拯救不了她。

與其說五十嵐梨乃毀了來棲純，不如說正是那份扭曲的愛毀滅了她自己。

是非因果，從來不是一個人就能說清的事。

“梨乃，來棲純的母……她的家人，那之後都沒有去看過她嗎？”

五十嵐搖搖頭，“聽醫生說除了我之外沒有別人去過，倒是她的母親據說是在偷偷來過幾次，但是往往到了門口躊躇一段時間後就原路返回了。”

想來也不是出於真心。

“這樣啊……”千夜垂眸，表情有些怔松，目光落到地板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五十嵐忽然想到一件事，“說起來，純的母親好像並不是本國人呢，我記得是叫……”

“瑪莎莉雅……”千夜輕松得說出了一個名字。

“……誒？”五十嵐正欲擡起的手頓在半空，“千夜醬怎麽會……”知道？

她笑了笑，仿佛沒看到般繼續補充道，“瑪莎莉雅·加百羅涅，我說的沒錯吧？”

“梨乃，我好像從來沒和你正式介紹過我自己呢。”千夜站起身，帝光中學的校服貼合腰際恰到好處得勾勒出她修長優雅的輪廓。

她走到五十嵐面前微微一笑，白皙的肌膚沐浴在日光中愈發透明，對方甚至有種她會立刻消失的錯覺。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千夜，明明站在陽光中，積蓄在眼底的黑暗卻愈發濃厚。

下一秒就能把自己吞噬般。

“什、什麽……千夜醬你……”

“辻千夜，歸國子女，來自意大利。”紫發少女笑容不變，精致的眉眼愈發清晰，她右手撫上胸口微微彎腰，禮貌而優雅得介紹自己。

“本名奧克塔薇爾·加百羅涅，隸屬意大利加百羅涅一族。”

這句話仿佛一枚炸彈憑空而落，五十嵐梨乃的表情漸漸轉為不可置信，最後臉色蒼白得從椅子上跌坐至地板。

“多虧你把來棲純那個笨蛋妹妹送進醫院，否則的話可能我要麻煩的事情可能會更多呢。”

她走到臉色發白幾乎撐不住身體的五十嵐梨乃身邊溫柔得將她頭發別到耳後，輕輕地拿出了最後一張通牒。

“請多指教，還有……謝謝你。”

——

“來棲純的生母一直拿她當做棋子，就算最後她進了醫院也不過是少了得手的工具來利用罷了，”赤司拿著手裏的文件淡淡得冷哼一聲，“你真以為她會對自己女兒抱著什麽母女之間的憐惜？”

“但是這樣的話有些地方就很難說通了，”坐在學生會沙發上的伊恩拿著ipad調出一份最新的資料，“來棲純進了醫院就沒有辦法和別的家族聯姻，按理說瑪莎莉雅應該迅速把她帶出來繼續進行自己的棋局才對。”

以那個女人得精明程度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大概她自己也明白這件事在上流社會早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就算來棲純真的出來恐怕也沒有幾個家族會接收，倒不如趁機丟開這個累贅也好不拖累自己。”

“你覺得她會是個拖累？”

“不然呢？”赤司出聲反問，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如果沒有這個女兒和來棲家離婚的時候就可以凈身出門還可以迅速另攀高枝，但是來棲純在的話就不痛了，除了撫養權引起爭議恐怕她自己也覺得帶著女兒再婚並非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嘖……真是個可怕的女人，一旦利用不了就拋棄，聽說來棲家在那之後經濟連番受挫，家族經濟每況愈下，到了最後甚至只能達到普通上班族的水平。”伊恩搖搖頭頗為感慨。

“五十嵐梨乃能力不小，能夠聯合自己的父親和其他幾家上市公司聯手打壓來棲家，原本來棲就是新興的公司根基並不穩固，加上其他擁有悠遠歷史的公司合手對付想要在夾縫中生存自然舉步維艱。”赤司扔下資料，眼裏劃過一抹興味。

“嘛，雖然我比較在意阿夜會怎麽想。”

“還能怎麽想？”伊恩伸了個懶腰，冰冷的目光鎖在屏幕上那個風情萬種的金發女人臉上，“無非是時隔多年遇到親手策劃了當年那場綁架案的姨媽，盛情難卻難以拒絕不得不再度相逢罷了。”

她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她明明知道這一切還是決定親手去做審判者，根本不顧及他的想法甚至連那個一直信任自己的人都完全可以棄之不管。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所有的事，無論是五十嵐梨乃和來棲純的關系還是瑪莎莉雅的存在，”伊恩陰沈著臉攥緊手中的ipad，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些泛白，“她早就知道這一切，所以才會跟著五十嵐消失，她根本就不想除了那種做法之外還有更多可以解決的方案。”

“所以我才說她是笨蛋，”赤司閑閑得劃開手機屏幕瞥了一眼最新信息，嘴角驀地勾起弧度，“嘛，雖然偶爾笨點也不是壞事罷了。”

——學校觀賞煙花的最佳地點在哪。

：她

看煙花的地點？

隨便是哪，只要她能乖乖回到自己身邊，地點是哪都無所謂。

☆、Chapter 37

——

帝光學園祭的最後一天，到了後夜祭照例是要舉辦花火大會的。按照規定花火大會的地點在操場舉行，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的後夜祭都人滿為患，正因如此在來來往往的人山人海中尋找到最佳觀賞地點成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帝光中學有一個傳統，位於教學樓頂處建了一個觀賞臺，是由很久之前的當屆學生會斥資打造，所以這個觀賞臺成為後來每年學生會成員花火大會的主要落腳點。

雖然有假公濟私的成分在，但在校長的默許下這個傳統還是保留了很多年，時間久了大家也就接受了這樣的設定反而沒人去打觀賞臺的主意。

“既然這樣小綠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黃瀨咬了一口蘋果糖對站在自己身邊的男生有點意外，畢竟綠間也是學生會的成員。

綠間斜睨他一眼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學生會出來的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黃瀨聽了他的話環顧四周，果然不少熟悉的面孔零零散散得在周圍的攤位游蕩。

“咦？難道說今晚的觀賞臺你們學生會讓出來了？！”少年激動起來，“那要不要我們一起去，叫上小桃子他們來正好嘛！”

“如果你不想被赤司殺死的話。”綠間扶著鏡框冷靜得說。

“哎哎哎哎？小赤司也在？那更好了！”重點明顯不對的黃瀨忙不疊地拉上他，“一起去嘛~我記得小黑子在那邊來著……嗚哇！小黑子！！”

“等等你幹什麽！餵，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想陪你一起發瘋！”

“別傲嬌了嘛小綠間，我知道你心裏其實很想去啦~”

“誰傲嬌了……放開手！”

“嗷嗷嗷小黑子我在這裏！要不要一起去觀賞臺啊~”

“夠了，黃瀨你這家夥……！”

拽了半天楞是沒拽下金毛犬的爪子，綠間嘴裏一邊嚷著“我才不要去呆在那家夥身邊”一邊被黃瀨半強迫著朝黑子哲也的方向走去。

傲嬌了十幾年的綠間少年還是一如既往的口嫌體正直。

“黃瀨君，綠間君”黑子平靜的視線轉到一臉不爽的綠間身上點點頭，禮貌得問候，“你們得感情還是一如既往好。”

“什……誰和這家夥感情好啊！”綠間氣得鏡框差點歪下來。

“是嗎，”黑子沒在意他語氣裏的火氣，話鋒轉向黃瀨，“那麽，你們是有什麽事嗎？”

“啊，是這樣！”黃瀨急忙開口，“聽說觀賞臺哪裏現在只有小赤司一個人哎呀多寂寞呀，不如大家一起去嘛~人多玩的才開心，難得的後夜祭呢！”

“放開我黃瀨，我並不想和你一起去。”

“怎麽樣要不要去要不要去！”完全忽視某人抗議的大型金毛犬依然處於精神極度亢奮中。

“餵，黃瀨……！”

“關於這個，”黑子哲也打斷他，斟酌了一下淡定如常得勸告道，“我覺得還是不要去比較好。”

多少明白了赤司今晚的意圖，黑子表示對作死行為自己並沒有興趣。

“哎~？怎麽這樣嘛……”

“如果我沒記錯得話，那裏現在應該不止赤司君一個人才對。”早就看穿一切的黑子挪了挪位置，目光不經意落到觀賞臺的方向若有所思。

綠間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我絕對不去。”於是少年更加堅定了。

“咦？除了小赤司還有別人……能有誰啊……”

黃瀨小聲嘀咕著怎麽都理解不了兩個人的話，綠間和黑子對視一眼，又十分默契的互相轉開視線。

——果然沒救了。

距離焰火大會開始還有幾分鐘，人流開始朝著操場方向湧動，和喧囂的學園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安靜過分的樓頂天臺。赤司坐在觀賞臺上，燈光稀疏並不能很清楚的分辨出他的影子，不仔細看的話倒也察覺不出這裏還坐著一個人。

“嘖……果然不應該過來麽。”赤司單手撐在膝蓋上，有些無聊得望著學校裏宛若銀魚一樣到處游走得人群。

赤司擡手掩嘴打了個呵欠，上下眼皮有些艱難得動了動，這才想起因為調查某些事已經好幾夜沒怎麽合眼。心情放松下來的時候身體也開始緩慢得湧上疲憊，多日以來的負荷終於在今天得到釋放。

果然一開始就不該對那家夥抱有期待。

赤司望了一眼沒有任何動靜的天臺大門，有些不耐煩的想。

“碰——！”

耳邊轟隆作響，剎那間無數片璀璨靚麗的焰火投入赤紅的雙眸，五彩繽紛宛若轉瞬即逝的夢境。後夜祭正式開始了，整個天空被大片的花火占滿，周圍漸漸變得人聲鼎沸，喧囂的聲音一波又一波湧到耳邊一度被焰火覆蓋。

“真是漂亮啊……”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赤司沒有轉頭，目光始終鎖定在夜空。

沒有收到預期的回應難免有些失望，千夜不滿得撇了撇嘴，擺弄了一下裙角後坐到他的旁邊雙手撐著下巴遙望夜空，像是在自言自語，“還好在後夜祭的時候趕回來，不然就要錯過了呢。”

“呵……”身邊的人聽到這句話終於笑出聲，“你還會在意這種東西？”

“當然啦，”千夜不滿得回頭瞪他一眼，再度把目光放到絢麗的夜空上，“這麽美麗的場景，如果錯過的話不會覺得可惜嗎。更何況沒能為學園祭出一份力，我也是有些困擾的……”

“說這種漂亮的話還不是為了借口，”赤司的聲音被浸潤在花火砰然的巨響中有些模糊，“如果真的困擾，那你一開始的消失又是為了什麽。”

千夜回頭看著對方嘴角牽起淡淡的嘲諷，和記憶中一樣沒有出入的表情。

——是啊……怎麽可能會變呢……

——倒不如說……

忽然覺得有些失力，說的也是。在赤司面前，她似乎從來都沒有什麽能隱藏過去的。

“事情已經都解決完了？”

沈默半晌，他的聲音再度響起，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唔……算是吧……”突然有些犯困的千夜頭一點一點的，整個人幾乎要倒在赤司身上。

除了最後那件事之外，其他的似乎已經不需要自己插手了。反正剩下的後續工作會交給迪諾來處理，瑪莎莉雅最近應該也會得知消息。

會繼續逃呢還是留下來對峙？

嘛……結果怎樣倒是都無所謂，反正很快就和自己無關了。

“吶，赤司君……”腦袋有些發脹，千夜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努力擡起眼皮，“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後者聲音還是清清冷冷的，但還是把目光從夜空移到觀賞花火的某人身上。

濃重的夜色在她側臉上打上陰影，晦暗不明得讓他有些看不清對方表情。

“如果啊，我是說如果……”千夜望著夜空恬靜得笑了笑，“有一天你從別人那裏聽到什麽奇怪得消息，不論是我去了哪……可以拜托你一定要等著我嗎？”

她的話說的不明不白，饒是赤司也沒能立刻聽懂到底什麽意思。

“……憑什麽。”良久他給出自己的答案，逼人的目光裏帶著點質問的意味，“你憑什麽一定要我等你。”

“這個啊……”

千夜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了對方的回答。她沒有立刻出聲，而是伸手朝他揮了揮，“赤司君，可以稍微過來一下嗎？”

赤司挑眉，雖然有些意外對方的問題但還是把身子湊了過去。

“這次又是什……”

沒說出口的話被堵回去，柔軟的觸感順著嘴唇一路蔓延到大腦皮層震得他一時間失去了語言能力。下一秒覆蓋在唇上的溫度消失，少年錯愕的視線裏是少女笑彎了的眉眼。

僅僅是觸碰了一瞬間，甚至不能稱之為吻。

趁著赤司發楞，千夜忽然雙手握住他的掌心，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表情——硬要說的話，類似於虔誠之類的態度。

“征十郎，做個約定吧。”頭腦開始變得昏沈起來，千夜大概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說什麽，只能順著意識嘴巴一張一合，“不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欺騙你……在下一次共同欣賞花火大會的時候，我會親自告訴你原因。”

“碰——！”

一朵又一朵璀璨的花火湧上沈寂的夜空爭先恐後得釋放著自己短暫而淒美的生命，流連在每個人臉上的色彩將少年少女青春的面孔襯得鮮艷明亮，周圍的攤位喧囂鼎沸，時光在那一刻停駐在誰和誰的笑顏裏。

一尾金魚悄然劃過調皮得攀上少女和服雕刻成美好的花紋，有人掏出手機笑嘻嘻的拍照卻因為始終無法拍出最佳時機而沮喪，於是身邊人跟著大聲笑起來，笑聲傳染給別人很快蔓延到整個校園打碎了平日嚴肅古板的帝光。

觀賞臺上的兩人對此充耳不聞，赤司還沒從剛剛的親吻中回神，千夜纖細的指尖已經環繞他的腰際。

“在那之前……”她慢慢得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微弱，“在那之前……”

——抱歉呢，說好了要陪著你不會再離開的，結果這一次依然食言了。

好像一直以來失約的人都是她。

“……嘖，你連自己發燒都不知道就跑上來了麽。”在她快要跌倒的時候赤司伸手抱住她，觸碰到少女滾燙的額頭，他方恍然她剛過來的時候為什麽看起來懨懨得沒有精神。

“發、發燒了……？”千夜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摸，好像的確有些溫度，怪不得從剛才開始就暈暈沈沈的好似踩在棉花上。

“征十郎，我、我還有話……”

“麻煩死了，回去再說。”他不耐煩的打橫抱起對方朝大門走去。

赤司說不清楚沒來由的這陣煩躁是什麽，他向來習慣計算好一切再旁觀事情的發展，無論是籃球部還是對辻千夜均是如此。他很確定自己想要得到的是什麽，想要拋除的是什麽。

然而辻千夜的態度卻打翻了他全部的猜想。

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個未知的炸彈。

縱使他用了很多的力氣去計算倒計時，卻依然沒辦法確定自己能否將潛在的“危機”排除。他有預感，如果她說出來了……

“在那之前，請你千萬不要放棄……”

說出來的話，就會變成詛咒。

☆、Chapter 38

——

“只是疲勞過度加上受寒引起的感冒，”醫生翻著病例對赤司說道，“只要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沒有什麽大問題。”

“非常感謝，辛苦您了。”得到醫生結論的少年禮貌道謝，心裏稍微松了口氣。

幸好並沒有什麽大礙，想來應該是在五十嵐那裏沒怎麽註意飲食，又在思考著處理這麽多覆雜的事所以才會導致疲勞過度。

他走進病房，躺在床上的人臉色並不是很好，嘴唇和臉頰都帶著病態的蒼白。如果能稍微有點自覺的話，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赤司在心裏沒好氣得想，一會兒目光又落到她露出來的手臂上，站在那遲疑了下才上前抽出被角蓋上去。

手指略過千夜發絲的時候微微停頓，他這才想起兩個人似乎好幾天都沒見面了。

一直不去在意的話倒也沒什麽，現下看到她了，赤司一時半會倒真覺得心裏有些怪異，他說不清這種怪異的感覺用什麽詞匯來形容比較恰當，有點抓狂，還有點焦躁。

出神的時候突然手被抓住。

“……征十郎？”千夜茫然得看著目光停在自己身上的人。

赤司的目光驀地有些覆雜，“……警覺性還是一如既往的高。”

千夜怔松了一會兒訥訥得放開那只手，“應該只是習慣了吧。”

以前開始為了鍛煉自己的警惕性，reborn和伊恩會輪流對自己進行“夜襲”，以至於到最後她必須套著衣服和裝備入睡，也習慣了半夜三更突然冒然而近的氣息。

不過這也是伊恩的日常，至於自己扮演襲擊者這個角色她是絕對不會說的=___,=

說起來自己為什麽會呆在這裏？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問赤司難得發善心解釋，“你在天臺昏過去了。”

“誒？這樣啊……”

大概是自己這幾天太累了加上睡眠不足所以才體力透支，千夜身體向來孱弱，最近因為忙著處理五十嵐和瑪莎莉雅也沒騰出空休息，她忽然有些慶幸昨晚赤司在身邊，否則要是倒在路上會發生什麽還真說不好。

氣氛忽然沈寂下來，赤司不知道在想什麽盯著窗外沒出聲，千夜這才想起距離分開之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認真正經的交談，要說什麽……

“那個……我昨晚……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咬了咬唇千夜小心翼翼得出聲。

“奇怪的話？”赤司聞言挑眉，一雙紅眸饒有興致得盯著她，“阿夜口中奇怪的話是指什麽？”

“就、就是說……”

一時半會想不起昨晚後來發生的事，大腦模模糊糊得只有漫天明亮的焰火和赤司遠遠近近的面孔。

但是總覺得遺忘了什麽重要的發展……

“那我換個方式來問。”紅發少年忽然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撐在她的兩邊，以一種十分具有壓迫感的方式湊過去，“阿夜指的是那個吻……還是讓我等你這句話？”

“……”千夜呆住，旋即整張臉就像是熟透的小龍蝦一般。

……所以她在裝睡期間拼命催眠自己那都是錯覺絕對是一場夢到底有什麽意義啊？！

……原來那真的不是夢！！

“我可以解釋……”

“好，你解釋。”赤司也不慌。

……等等，這發展不太對！

“……我錯了……”囁嚅半天想了無數種借口也沒能找到合適的理由，千夜終於認輸，可憐兮兮得扯住他的袖子，咳嗽了兩聲狀似一本正經，“其實是看到征十郎的一瞬間我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其實早就覬覦你很久然而因為各種原因未能得逞昨晚你實在太動人讓我一時情難自控一不小心就……！”

久違了的花言巧語一經出場就被堵回去，千夜眨巴著看著面前突襲的某人，唇舌交替的柔軟讓她有些反應不能。

赤司頗為惡劣得勾起嘴角，看到千夜緊張的閉上眼睛心裏的愉悅度節節攀升，果然接吻這種事……應該男生主動才好。

並沒有糾纏太久就離開了，赤司還好，倒是千夜整個人都快昏過去讓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有繼續叫醫生的必要。

“結果昨天那麽主動全都是在逞強麽？”偷吃成功的某人心情甚好。

“唔……閉嘴啦……”

捂臉的千夜絕不承認自己是在害羞。

“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她從捂住臉的雙手裏露出眼睛眨了眨，“征十郎，稍微過來一點……”

“什麽……？！”

下一秒視覺轉換，赤司猛得瞪大雙眼。

後頸傳來的劇痛讓他反應不能，眼前陣陣發黑只能看到千夜平靜的表情和她一張一合——還殘留著他氣息的唇瓣。

“對不起。”

千夜收回手，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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